(一) 文/王虹凱 虎尾是一個位於台灣中南部雲林縣的城鄉小鎮,人口約70,510人。1895年至1945年之間的日本統治時期間是以製糖業為主的經濟殖民地,綽號「糖都」。數十年來,許多人的生活皆與在地的製糖工業息息相關。政府於1991年開放國外廉價糖進口後,台灣製糖業以及附屬各鄉鎮糖廠的社群便迅速解體。今日台灣只剩雲林虎尾與台南善化糖廠仍在製糖。 在2011年台北市立美術館委任製作的《咱的做工進行曲》裡,我與虎尾糖廠的退休工人和他們配偶合作,以「錄音」做為工具,探討當地製糖歷史如何透過每日工業勞動不斷被演繹與被認同。 2012年經由社會運動工作者康世昊的介紹,我認識了由虎尾科技大學黃士哲教授、林俊男教授和劉志謙、徐子淳和王麗茵帶領的族群文化研究團隊「自然生活工坊」,他們的實踐專注於在地文化凝視與創新思維設計,以生活實踐作為主要訴求,我們發現彼此理念相近並進而決定一起創作《田鼠與白鷺鷥會說話嗎?》,希望與雲林製糖甘蔗生產者合作,檢驗當地製糖社群的社會經濟關係如何反映/被反映在製糖蔗田的土地使用和生產過程,以及國際政治經濟的運作如何影響當地歷史身份的建構 。 本計畫將透過長期的在地研究,將「口語紀錄」轉化為一種產生「能動性」的工具,重新思考如何更新「口述歷史」的建構,有系統地逐步建立、使用與具體化一個口語聲音資料庫:靜默、言語、歌曲、或人類和非人類的單純發聲。 供應虎尾糖廠製糖的雲林蔗田已經無法避免地慢慢消失中,當歷史總是不斷地被建構與重新被建構中,參與歷史進程的我們如何認知到這建構本身就是一個集體計劃? (二) 文/林俊男 (自然生活工坊) 雲林蔗農在蔗糖產業發展過程中,幾乎是沈默的,燈光大多聚焦於糖業資本家或國家機構上。但是,蔗農的沈默不是無語,只是沒有舞台而已。此蔗農口述歷史的藝術創作,是以提供蔗農的再現舞台為發想,從社會的探究出發,並以聲音為媒介,揭露蔗農在不同世代間的插甘蔗之生產過程與生產關係,並且與長期和大規模的制度性發展之間的相互連接。 為何選擇口述聲音為創作的媒介?主要是言語為社會互動的中介,且突顯言說者的主體性。一方面,言語反應社會的意義;另一方面,言語也生產社會的意義。但詭異的是,聲音與意義之間卻沒有必然的關係。這種詭異的處境,每個蔗農的言說間有所差異性,但是這些差異也創造出某些共同性。另外,在主體性的言說牽涉到言說者當時的情境,在言說的過程中,有時也呈現曖昧和矛盾。而且,除了情境的樣態外,當然,這些口語也牽涉了部分的、分裂的常識,其特徵是特定的社會關係之間的組構。 此作品希望透過蔗農的口語,經由他們敘事每日的生活,將其生活世界中自我主體的某個特殊觀點,去揭露其自然而然的生活世界輪廓。 透過資料蒐集、訪談或工作坊等過程,希望釐清蔗農在雲林甘蔗發展歷史中,蔗農主體在蔗糖生產的時空中,在不同世代的不同方式之建構與被建構。使觀眾理解這些蔗農說出來的話語,如何植入一個有其自身之歷史和存在社會條件的網路中。此作品核心的關切,是蔗農與所立足的較廣大社會系統與結構之間的交錯,換句話說,即是蔗農、國家和資本家在空間與社會之間之關連。 另外,本作品不是聚焦於資本主義或國家機器下,社會族群的不平等關係,或是族群歧視的再現。反而,希望透過蔗農在微觀生活世界中,社會互動的體現,呈顯蔗農族群的象徵,與地方認同的想像,並容納他們對環境的關切。 此次在台北的展出,是本作品的前導,展現一些無聲的言語的文件,和一次工坊的影音紀錄,此階段可以不同的方式看到或聽到此作品的一些本質。此作品期盼長期的創作,藉由時間的厚度來展現社會關係的深度。縱使,年底會回到雲林以聲音展出,那時也是階段的樣態。
這是,需要用時間琢磨的一起瞭解的過程,蔗農和我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