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Pages》第10期內容摘要
《Pages》是伊朗裔荷蘭雙人組藝術家納思琳.塔巴塔拜和巴貝克.艾菲斯比(Nasrin Tabatabai and Babak Afrassiabi)所成立的雙語雜誌(波斯語/英語)。於2020年9月出版的第10期以《吸入》(Inhale) 為主題,將鴉片煙視為歷史的核心元素,探討形成於麻醉劑、政治和寫作之間的「煉金術」。雜誌收錄來自不同領域的文章,重新思考由這些化學反應在觀念和物質上,於化學、歷史、科技發展與當代世界的關係中開啟的可能的新視野。
《Pages》第10期《吸入》(Inhale)期刊目錄:
1. Smoke, Drug, Poison: A Philosophy of the Faramoosh-Khaneh (Opium Den)
煙、藥、毒: 鴉片窩哲學
作者:Jason Bahbak Mohaghegh / 摘要整理:FX
2. Dissolving, Mixing, Melting, Stirring (the Smoke)
分解、混合、溶解、攪拌 (煙霧)
作者:Pages / 摘要整理:黃郁捷
3. The Taste of Opium: Science, Monopoly and the Japanese Colonisation in Taiwan, 1895—1945
剖析阿片:在地滋味、科技實作與日治初期臺灣阿片專賣
作者:許宏彬 Hung-Bin Hsu
4. Hedayat: The Opium of Translation and Creating the Impossible Memory
希達亞特: 翻譯與創造不真實記憶的鴉片
作者:Saleh Najafi / 摘要整理:Jeph
5. The Toxicity of Continuity
持續性的毒
作者:Patricia Reed / 摘要整理:嘉霓
6. A Monster Appears in Qingtian
作者:Fuko Mineta
7. Inside and Outside Addiction
上癮的內與外
作者:Morad Farhadpour / 摘要整理:區秀詒
8. Of Junk and Time: Trauma, Habit, Capitalism
毒品和時間:創傷,習慣,資本主義
作者:Mohammad-Ali Rahebi / 摘要整理:Amy
煙、藥、毒: 鴉片窩哲學
Smoke, Drug, Poison: A Philosophy Of The Faramoosh-Khaneh (Opium Den)
作者:Jason Bahbak Mohaghegh / 摘要整理:FX
這篇作者指出與鴉片窩有關的文學作品中常見的八種理路:消失(Vanishing)、獻祭(Immolation)、孤獨(Solitude)、秘密(Secrecy)、恐怖(Horror)、蒸餾態(Distillation)、野性(Beastliness)和稍縱即逝(Ephemerality)。依序引用八個文段進行文學分析舉證之。這裡的鴉片指涉範圍包含了菸癮、藥癮和毒癮,而展開思考前,作者特別要求讀者先進入到鴉片窩的情境,文章鋪陳作者在描述鴉片窩的情境、上癮者的生理和感知的改變描述上下了很多功夫輔助讀者理解。
以下簡述幾個作者於文中所做的文學分析:
1.獻祭。作者將鴉片窩類比成叛亂份子總部,感知上近似於獻祭所具有的狂熱和殘酷。
2.童話性敘事。作者認為童話性敘事帶有的混沌(chaotic)形式與暗示,最能夠捕捉藥物發作時,那種從現實進入到非現實的、難以言喻的處遇。
3.與神祕主義的相似性。作者分析出兩者在時間、空間、形上學、知識論與感官等層面上所具有的相似性。
4.新形態的恐怖:原鴉片帶來的短暫永恆的感受v.s 醫療體系因有義務處置/維持人的虛弱狀態而施打鴉片製成的止痛劑,成為某種正式的、例行性的、並非來自於疼痛,而是來自於止痛的恐怖。
5.劑量警告。古代宮廷實驗室為早期以醫學為目萃取鴉片成手術麻醉劑的地方,而劑量警告其實來自於一次次的迫使人朝向脆弱與意志的極限,再以解毒劑帶回而來的警告。
6.鴉片的可逆性。鴉片窩帶來的幻覺(統治)不會永遠持續,但對持續幻覺的慾望,會讓人再度回到被統治的狀態。
分解、混合、溶解、攪拌 (煙霧)
Dissolving, Mixing, Melting, Stirring (the Smoke)
作者:Pages / 摘要整理:黃郁捷
本篇文章分成三個部分,穿插於雜誌中。藝術家取材自1837 至2013年間與「鴉片」相關的文本資料,內容橫跨文學、藝術、歷史、政治、哲學、醫學與經濟等領域,並以「英文形容詞主觀性詞彙」(Subjectivity Lexicon for English Adjective)作為評斷標準,將正/負向極性介於+0.22至-0.20之間的段落取出(本參數級距是由藝術家決定),以演算法的方式重新排列組合成文。
以「情緒字彙」作為基礎的情感分析(sentiment analysis)在資本主義經濟(capitalism economy)的脈絡中,是為決定產物的正/負/中性特質的重要指標,以此參數作為定錨,除了是將不同年代的文字一視同仁,加以科學數據化,乃試圖將這些文本回扣至資本主義經濟的脈絡中,衡量鴉片在殖民經濟體系中所扮演的角色及其價值。
經過演算法的解構後,加上文中並未標示出參數資料供觀眾參照,使得通篇文章的邏輯編排確實難以辨別,但是細讀後,仍可歸納出各個章節的大方向。第一部分(p22-26):一方面描述鴉片如何自十八世紀開始傳入亞洲(尤其中國),開始藉由吸食者的行為,開始社會化,不斷地在社會中累積沈澱;另一方面則著重形容吸食者吸食過後出現的精神狀態,以及上癮後的外貌徵狀。第二部分(p68-72)則是將鴉片帶入經濟和戰爭的體系中,講述鴉片帶來的龐大利益(勞力密集、高單價)何以串起食物鏈:軍隊仰賴販售鴉片獲取戰爭所需的龐大資金,而農民則是依靠種植有毒作物應付戰爭帶來的生活動盪。第三部分(p107-113)則延續上階段,但將時間點拉至近代歷史時空背景,冷戰結構下,基於經濟和情報的需求,鴉片交易成了軍事外交必要的手段,強權利用鴉片在殖民地或是軍事要塞建立起跨國的鴉片網絡,鴉片也自亞洲,重回英國市場,造成了強迫性的全球化。
(吸食)鴉片在本篇文章中,不只作為「被書寫的對象」,更是「書寫的機器」(writing machine)。四十八篇文章的年代、領域跨距大,以演算法將歷史素材再製成新的虛構小說,也確實加深了閱讀的困難。但透過此種「書寫」方式,藝術家並非要提供一個正確無誤、線性的歷史事實,而是透過演算法,得到新的敘事視角和編排邏輯,其目的正如前言所探問:在書寫和藥物根深蒂固的關係中,特別是西方傳統書寫之外,我們是否能夠重構人和世界在化學、歷史和科技層面的關係,再次思考「上癮」的概念。
剖析阿片:在地滋味、科技實作與日治初期臺灣阿片專賣
The Taste of Opium: Science, Monopoly and the Japanese Colonisation in Taiwan, 1895—1945
作者:許宏彬 Hung-Bin Hsu
阿片吸食做為一種社會活動,在臺灣的歷史甚是久遠。早自日治初期起,總督府即將阿片由原先日人眼中的社會問題,轉變為獲利頗豐的專賣事業。本文以「使用者」及「物質」為中心的研究取徑,探索殖民時期台灣阿片製造的歷史過程與實作細節,並重新思考過往阿片研究中常遭忽視或低估的面向,如吸食者的需求、品味,以及原料的分析與調控等。本研究提供了一個早期科學與技術進入臺灣並實際運用的實例,具體呈現近代科技在政治、經濟以及知識生產等,彼此扣連環節上所產生的深遠影響。藉由分析實驗室/工廠實作以及測量/標準化這兩個STS研究中的重要議題,本文將闡述早期科技適應臺灣在地環境的過程,並探究在殖民的情境下,近代科技是如何重構臺灣的物質及社會網絡,讓這個島嶼成為一個適合科學與工業活動進行的豐饒殖民地。
*摘要出處:STM 科技、醫療與社會期刊
希達亞特:翻譯與創造不真實的記憶的鴉片
Hedayat: The Opium of Translation and Creating the Impossible Memory
作者:Saleh Najafi / 摘要整理:Jeph
本文以伊朗現代文學開創者希達亞特的著作《盲貓頭鷹》來討論寫作和鴉片如何創造不真實記憶,而這本小說又為何在現代波斯文學史中佔有開創性的重要地位。
文章分為四大段,第一段以普魯斯特的《追憶似水年華》來探討「無意識的記憶」,再進一步藉由柏拉圖與齊克果談「記憶」(remembering)與「回憶」(recollecting)的區別──簡單地說,前者指不費力即可想起的事物,後著指必須費勁去想起的事物。作者在這裡使用了許多辯証的方法來談,像「回憶/遺忘」、「老人/小孩的記憶力與記憶」,最後再用吸食鴉片所來比擬寫作──它都可以重新取得時間的聯繫。
第二段進一步談班雅明談的大麻使用,可用以進入「世俗靈光」,進而克服經驗的匱乏,在未得到現代性之前得到現代性經驗。而這個世俗的靈光經驗必須透過寫作來翻譯而成為紀錄。作者認為,寫作是「不真實記憶的機器」
第三段則從上述角度討論《盲貓頭鷹》,其中主要談到主角在使用鴉片後回憶起的過去,而這是「不真實的記憶」。這段並且分析了波斯文中的對記憶的三種不同的字眼,除了「記憶」、「回憶」還有「記憶化」。其中作者也提到《盲貓頭鷹》為什麼在波斯文的現代文學裡如此重要:「它是一種遺忘了自己歷史節奏的老舊散文,孩子氣地試圖為自己創造新的節奏。」
第四段再談到《盲貓頭鷹》的主角(身份是畫師)總是畫相同內容,作者指出這種重複是一種「創傷」,並引用康德、齊傑克、弗洛依德來討論「記憶、創傷、重複」,例如弗洛依德的定義:「創傷」是一個人不能記住的東西,「一個人不能記住的東西,就注定要重複。」
最後作著用主角在小說中,用了鴉片而「植物化」(麻痺但超凡的體驗)來談到《盲貓頭鷹》是希達亞特透過文字來處理歷史創傷的過程,而創傷的來源則是走向現代化的焦慮。
思考問題:
1.「記憶」與「回憶」(remembering / recollecting)還有什麼不同?作者說「遺忘」和「忘卻」(forgetting / unlearning)的差別也很值得另文再談,二者的差別又是什麼?
2.中文的白話文運動是否也曾有過這種處理現代性焦慮過程的作品?或許魯迅是。
3.這裡談到使用鴉片來創造「尚未經歷的現代性經驗」,與赫胥黎乃至嬉皮世代對於LSD的期待,有什麼相近的地方?
持續性的毒
The Toxicity of Continuity
作者:Patricia Reed / 摘要整理:嘉霓
Patricia Reed 主要以班雅明將「災難/浩劫」(catastrophe)視為機會的錯失的概念來貫穿整篇 文章並提出思考星球/行星式作為一種當代敘事的可能。文章再分為以「參照框架和再現」( Frames of Reference and Reproducibility)、Debordered Conceptual Exposure、Critique as( Negative)Affirmation of What Is、「出發的建構」(Constructing Departure)為標題的小節。
班雅明的「災難/浩劫」關注的是持續性的問題,尤其是歷史性的持續,即「關鍵時刻」(Critical Moment)被吞沒於持續性的運作裡。「災難/浩劫」是從根本上頑固不變,被破壞、被清楚意識 仍無變革的日復一日的“持續發生”。「災難/浩劫」的出現源於我們對世界的認知(歷史性積累下 來的場域),而人類是基於某種「參照框架」(Frame of Reference)來認知、定義“世界”。但 「參照框架」通常是虛構的,是一種理想化的概念,但卻被我們作為對世界認知與思考邏輯的建 構方法,主宰了我們的世界觀。不同的社會有屬於自身特殊的「參照框架」,古巴學者Wynter將 此稱為「社會成因的原理」(sociagenic principle)即特定人類世界再現的普遍詮釋,而「作為 人」(being human)的概念是利基於此社會所處的地理和歷史性。「參考框架」作為人類特定 生活形式的再現、歷時性而形成的邏輯並規範出納入/排除的邊界,而由於世界的輪廓是地理的、 時間性的認知,讓我們能將歷史時代做出特定區域的劃分,如古典時代(Classical)和現代( Modern)。如傅柯式「知識型」(episteme)為特定時期知識形式和方法的框架,真假標準判斷 一樣,作者認為這種特定輪廓/框架的固化、持續與加強正是班雅明所說的「災難/浩劫」。
有別於我們於生物性對毒性視為一種外來的有害污染,在談概念框架下的毒性洽洽是一種於內自 身思考模式作為參照且堅信不疑的保存。這種局限於單一的情境觀點Mbembe將之形容為 「精神上的自我截肢」(mental self-amputation)1 的困境。面對此困境,作者提出近年很多相關 「反學習」(unlearn)2 的討論,「反學習」能將思考勞作上的概念去邊界化。批判思考也會被 當作為改變世界的方法,但作者認為批判性思考的不足在於其仰賴於存有的世界為參照,也可說 是維護現代人類概念霸權的危險概念。但在思考主流概念污染的去邊界化前,我們必須理解到這 些成為“合理”或“主流”的概念起源於其所屬的社群,即為一個社會集體的目的之餘又回頭影響、箝 制集體的相互作用,還有促使這些概念趨向成熟的中介/代理人(agents)——我們。
作者最後提到為「災難/浩劫」建構再出發的「機會」(opportunity),此「機會」必須是概念和 物質上的雙重促進,而人類的想像力(imagination)能自由的介於“思考”和“現實”世界之間,能讓 已構成的現實世界朝向一個建構世界具變更可能性的空間。將對於追求更好世界的想像力合成起 來,能將世界不斷「持續性的毒」轉移。「機會」作為從「災難/浩劫」脫離的出口需要依靠脫離 既有世界觀的集體行動。而當前不再以個體化而是各種向量的中介/代理相互關係作用的實踐經驗 ,此經驗如何能成為歷史性機會的條件,而證明星球/行星式的思考是迫切實踐更好的世界的一種 敘事。
註解:
- 我將self-amputation 翻成自我截肢而不翻成自我閹割,因為就我粗淺的認知與理解“截肢”是去掉身體的一 部分,“閹割”更specific的在說去掉生殖器官,所以覺得使用截肢可能比閹割更中性。
- 「反學習」(unlearn):先把變得僵化的知識打散,然後丟棄不必要的東西,再重組知識。
其他筆記:
- 哥白尼框架(Copernican frames)(p77):太陽是宇宙的中心而且是靜止的,一切星球都以 圓形軌道圍繞著太陽運行。
- 托勒密框架(Ptolemaic frames)(p77):古希臘的托勒密(Claudius Ptolemy)「天動說/地心說」,認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且不會移動,其他星球圍繞著地球運轉。
- 此文本的文獻有蠻多關於康德的政治哲學(芳綺讀書會時提到:康德的綜合批判)
- 關於Planetary entanglement:找到一本書“Cloud of the Impossible:Negative Theology and Planetary Entanglement” by Keller Catherine可能與文章中提及的向量(vectors)和知識論中星球/行星轉向(planetary turn)有關。
- 此書從新柏拉圖主義(neo-Platonism)談到量子力學 (quantum theory)
- 嘉霓的提問:行星和量子力學的關係?
上癮的內與外
Inside and Outside Addiction
作者:Morad Farhadpour / 摘要整理:區秀詒
Morad Farhadpour在「上癮的內與外」藉由尼采《快樂的科學》中對於西方毒藥(酒精)和東方毒藥(鴉片)所做的比較開始這篇文章。文章從討論西方和東方毒藥的空間訴求,剖析兩者分別對應的外部和內部空間與社交、文化史的關係。西方世界的酒精多在公共空間使用,是個人社交過程的一部分,是社交交流儀式的一部分。鴉片則攸關私人事務,和內在世界有關,在內部或私人空間使用。1979年伊朗革命之前,Andaruni(家屋室內空間)一直都是城市建築一個很穩定的部分。作者接著進一步討論Andaruni對於逃離室外君主專政(Oriental Depotism)和乾燥天氣所扮演的重要角色。外部空間常和恐懼、暴力以及在無任何法律約束下的裸露權力(naked power)有關。因此,在文學的歷史中,「外部」經常是不可信的,需要逃離的所在。人民對於外部空間有其負面想法。外部空間沒有支援、道德或人類關係。相對於西方毒藥遠離內在世界共享式的集體感,鴉片更傾向於個人私密的情感流動。隨著時代的變化,前現代過渡到現代,內部、外部關係都還存在,只是狀態更為複雜。前現代君主專政中,外部世界是權力的世界,面對死亡、痛苦、這麼、暴力。內部世界則是享樂、愉悅、人性、文化、美學、顏色、音樂。而當代社會居住者則面臨一個奇怪而自相矛盾的情境。波特萊爾的詩、愛倫坡的故事,在人群中消失或人海中顯得孤獨的畫面,啟動了內部和外部二分法的新意義。如今外部和內部是交織的。因此,毒品的經驗和功能也變得具辯證性。烈性毒品(Hard drugs)讓個體驅入抽象的內在世界,漫溢的孤獨導向和社會完全分離。這種抽離於內在世界產自資本主義,純粹而極端形式的上癮出現。面對上癮狀態的人們被置於街道,和過往(吸食鴉片)的內部狀態不同,如今毒品的上癮充斥著和外部的連結,在路上買毒品、遇到警察等。現代的獨特性在於,享受毒品變成更外在的。上癮者不僅僅是為了享樂,但也因毒品而承受痛苦。最後,Morad Farhadpour以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為內部和外部關係複雜的重組的例子,討論慾望和上癮對象的轉變。1978年到1979年的伊朗革命復返街頭,回到外部空間的狂喜。最後將焦點放在1980年代的鴉片經濟與波斯灣戰爭,牽引出權力、慾望以及資本如何成為新興的慾望,離不開的癮。
毒品和時間:創傷,習慣,資本主義
Of Junk and Time: Trauma, Habit, Capitalism
作者:Mohammad-Ali Rahebi/ 摘要整理:Amy
“Junk is not, like alcohol or weed, a means to increased enjoyment of life. Junk is not a kick. It is a way of life.” –William S. Burroughs
「毒品不像酒精或大麻那樣,是增加生活樂趣的一種手段。毒品不是一種興奮催化的片刻。它是一種生活方式。」威廉S.布勒斯
The Junky knows the differential truth of inner time, of the subject-as-time and the rhythms that create it.
毒蟲明白「內在時間」、主體即時間(subject-as-time)和其被創造的韻律的特殊真義。
文章的問題意識圍繞於「主體如何感受自身的存在」,其實是源自於其所體現與承受的「時間機制」,換句話說,作者把「主體-存在-意識」這個同時具精神性(心識)的命題,和具有生物物質性(身體與生理機制)的命題,通過了時間感知與作用去交互解析。作者層層的鋪陳在於分析以「時間代謝機制」來看『主體的被呈現和被定義』」。在這個立論之下,本文的重點在於探討社會性的、外在的資本主義「加速」與人的「自然」存在所面對的分裂與巨大矛盾。
第一個層次:人意識到自身的存在,是由時間的連續性累積而成,換言之,時間的連續性來自於記憶/遺忘的本能以及此本能所形成的「一致感」(思覺的諧調),讓我們將自己統一為一個整體(亦即感到時間的連續性VS僅是無數瞬間的總和)。
而在(控制論)資本主義(cybernetic capitalism)時代裡,這個「時間與代謝」機制在生產與消費性的「需求」以及科技的技術發展下被無情地加速。文中如此闡述:「作為一個自然存在,人類有機體深深地被生產和消費週期的新陳代謝時間性所構成,控制論資本主義的線性加速是借創造力和效率為名義運作,它或多或少已變成了「自然的」概念(見馬克思早期關於物種存在的著作)。」本文說明這種「自然」與麻木、上癮的彼此辯證。
此外,文章分析「習慣」作為上述論點的再推論,文中舉了一個易懂的問題作為例子:「如果你明天一覺醒來,世界已經變得面目全非,你會死還是會去適應?」這個問題幾乎是所有關於「末日」的電影中的基本命題。文章認為:這個問題具體化了所有這個世界裡的人的焦慮,意即,這個世界正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變化著,這個改變「日常與慣性」的最極端的想像即是「末日」來臨。然而今日,對這個問題唯一立即明顯的反應,其實是人類除了死去便只能「適應,適應,再適應」。
與此相對,文章中另一個比喻極為精神層面的,也就是本文一開始,藉由敲打族(Beat Generation)重要文學家威廉‧布勒斯描寫癮君子藉由吸食毒品而得以換得體內的、意識的「另一種時間機制」和「內在的時間」,它是緩慢的、減速的,在一個向內的自我世界裡。作者以此作為一種逃逸資本主義代謝時間的「對策」,並付予正面性的說法。並且對比了德勒茲所描述的「逃逸路線」(line of flight),意即提出人如何可能獲得真正的「自由」的方式。因此它所論的毒品,不只是談一種簡單的感受與意識轉變,而是關於認知到它帶來的「生命的革命」的可能。